一个残疾大学生求职故事

2023-08-11   


  9岁时一场车祸使汤宗龙丧失右腿,3年修完4年的大学课程,先后获得国家一等奖学金、“安徽省双优生”等多项荣誉,开发了多个应用软件。毕业了,工作对他来说似乎触手可及,但他却千里走单骑,上南京、下杭州、去上海,在半年多的求职过程中屡屡碰壁——

  请给我一个支点

  如愿迈进大学校园时,汤宗龙高兴得哭了:考上大学太不容易了,有机会在大学追逐梦想更是难得。

  即将毕业四处求职时,汤宗龙心酸得哭了:半年多时间跑遍了长三角,得到的回音却一直是“NO”。

  一副眼镜,一双拐杖,一个背包,走在求职路上,显得扎眼而落寞,空空的右裤管随风晃荡。

  汤宗龙,今年毕业的残疾大学生,安徽工业大学计算机学院计算机科学与技术专业2002(2)班学生,9岁时在一场车祸中失去了柔嫩的右腿。近日,这个从芜湖郊区农村走来的年轻人向笔者叙说着自己的求职之路。

  不招残疾人,还折腾我去面试干啥

  2006年上半年,在同学们看来,汤宗龙有些黯然神伤:时常坐在校园的一角,经常手托下巴,愁容在他的脸上日益蔓延。

  3月15日早上,屡受打击的汤宗龙打起精神,早早起床,拄着双拐,坐上了校门口去马鞍山火车站的公交车,他要独自到杭州一家大型IT企业去面试。这是他在此之前四个多月时间里接触50多家用人单位后得到的一次面试机会。

  “找工作前没觉得自己跟别人有什么不一样”,但直到求职时,他才觉得“生活里的一些东西不像想像的那样”。公司坐落在离市区很远的滨江开发区,汤宗龙早上8点离开杭州火车站,一路问一路走,下午3点出现在了公司大门口,肚子在咕噜咕噜地抗议。

  “请问您有什么事?”当汤宗龙出现在该公司人力资源部工作人员面前时,每个人的脸上都现出了惊讶的神色,对这位不速之客没人想到会是来面试的。《面试人员基本信息表》还没填到一半,汤宗龙就被叫到了办公室外:“真对不起,我们是大公司,不招收残疾人。”汤宗龙一下子懵了。“自幼右腿截肢,但一直顽强不向命运低头”,他在简历里对身体状况写得清清楚楚。“既然不招残疾人,为什么还要折腾我来面试?”那天,汤宗龙跟他们狠狠地吵了一架。“这是对我的侮辱!”最后,他们被迫答应给汤宗龙面试的机会,但到现在都没结果。

  如果我是你的孩子,你会怎么样

  四月,汤宗龙在一家求职网上看到一则招聘信息,条件是大专以上学历,懂电脑,会英语,就按照电话打了过去,他多了一个心眼,没有说身体情况。以前给招聘单位打电话咨询时,汤宗龙都说了身体情况,对方一听,都会有一个‘但是’出现,使他连面试的机会都没有。

  乘坐电梯,到了面试办公室:“您好!这里招人吗?”

  一个领导模样的男子对一个女子使了个眼色,女子随口接了一句:“不好意思,我们招满了。”

  那天下着小雨,走出办公室时,汤宗龙什么感觉都没有,没有伤心,也没有悲哀。踏进电梯,他站在里面任由上上下下。十几分钟后,他的思维复活了,开始感到难受和愤慨:一定要去问个明白。

  敲门,问好。“我打电话你们还说有职位,怎么来了就说没有了?到底是招满了还是看到我的身体不想要了?”汤宗龙语气低沉而愤懑。先前的那个女子赶紧接话说:“真的很抱歉,因为招聘广告登几天了,来的人很多,你的电话刚放下,领导就打电话说人已招满,不要了。”

  在楼道上,汤宗龙仍无法平静,憋屈得慌。为什么偏偏要用骗小孩的谎言来搪塞他?

  较真的汤宗龙第三次走进办公室,来到那个领导模样的男人跟前,毫无顾忌地大声说:“看你的年龄,应该当父亲了,如果我是你的孩子,你会怎样?”说完,长长出了口气,头也没回地走了。

  即使你们要,我也不会来

  在半年的时间里汤宗龙参加的招聘会有十几场,除了遭受近百次冷遇外,还有招聘者的“看稀奇”心态,这更伤心。

  五月中旬,汤宗龙再次参加南京市的一场大型招聘会。一家电脑公司看中了汤宗龙的能力,但提出要先看看他走路。“为了工作,我豁出去了。”就这样,汤宗龙当着周围同龄人的面,在招聘台前来回走了一段距离。当时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,好像火烤一般。围观的人群中有表示同情的,也有小声说笑的。汤宗龙当时只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小丑。结果是,这家公司连他的自荐材料都没有收,只是说:“我们再考虑一下。”

  谎言,又是一个掩耳盗铃的谎言!

  汤宗龙抛下一句“即使你们要,我也不会来”的\\\'话愤然离去。

  在招聘会上,汤宗龙问了不知多少家单位,拿在手中的简历却一直没地方投。“有的单位当场就说不要,有的很委婉地说‘等电话’,但他们却没让我留下电话号码。我心里清楚,他们是不会要我的。”说这话时,汤宗龙已经显得很平静。

  不信凭实力找不到工作

  2002年9月,汤宗龙以高出全省本科线52分的成绩进入安徽工业大学就读。虽然腿脚不方便,但每次老师提问的时候,他还是扶着桌子站起来。下课时,只要看到黑板上有粉笔字,他总是拄着双拐主动擦干净,让不少同学羞愧不已。大一时,他所在计算机学院准备把他调到学生宿舍一楼住,但他委婉拒绝了,“从9岁到现在,我早已习惯一切,爬楼对我来说和普通人上楼一样没什么区别。”每次上自习,汤宗龙总是走到教学楼的最高层,这里安静、人少不用占位子而且居高临下。在笔者随同这位同龄人上5楼的学生宿舍时,笔者是一节一节地爬楼梯,而汤宗龙则是两节两节地爬,而且速度比笔者快。

  汤宗龙并非是那种“两耳不闻窗外事,一心只读圣贤书”的书呆子。采访中,他不时与笔者交流对国际国内形势和政策的见解。

  “我可以和别人一样正常工作生活,并不需要特别照顾,我只是想同别人站在一个平台上竞争!”大学四年,他以优异的成绩通过了国家英语四、六级考试,还获得了学校“英语单科优秀一等奖”。大一、大二两年连续荣获校一等奖学金,大一时还曾获得国家一等奖学金;大四获得“安徽省双优生”等各项荣誉称号,并以优异的成绩用三年的时间修完了大学四年的课程。通过自学,他于2005年5月和11月先后通过了“高级程序员”和“网络工程师”考试。开发过“科研管理系统”、“网上图书超市”、“基于C/S的教务管理系统通用数据导入导出工具”等软件。“本以为我的条件很好,找工作不成问题。可我没料到,花了半年多时间找工作还是没有结果。”但汤宗龙不信凭实力找不到工作,“柳暗花明又一村”,面包会有的,工作也会有的。

  “我愿意把我的经历告诉大家,是因为在我的背后是一个群体,我想用自己的遭遇告诉社会,不要轻易因为身体原因拒绝残疾大学生。社会给我们提供一个机会,我们会证明自己并不差。”每当在校园看到其他残疾学生走向教室时,汤宗龙就在心里想:到时候他们可怎么办?是否能承受住打击呢?说到这里,汤宗龙突然沉默了,眼里一片迷茫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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