吉培坤:冰清玉洁(二十七)

点击“好人吉祥”蓝色字体关注公众号

冰清玉洁（二十七）

图     片：选自网络

念淮上大学以后，玉兰和大明两人在家也没有什么事情可做。大明有个瓦工手艺，但是在当地也苦不了几个钱，最多解决个吃饭问题，念淮上大学需要一大笔费用，怎么办？两人一商量，决定一起出去打工。村里许多人，包括四十多岁的人都在外面打工，有的人家两个人在外面一年也能苦个两、三万的。正好村里的黄三华在张家港的一个建筑工地上打工，经他介绍，大明也来到了这里做瓦工，玉兰就在工地上烧饭。当他们干了一个月，两个人拿到了两千多元工资的时候，高兴得跳了起来。要知道，在农田里哪能苦到这么多啊！女儿的生活费没问题了，多少还能余一点，留给女儿将来结婚用。两个人憧憬着美好的未来，心里充满了阳光。

刚做了几个月，一天，大明正在工地上砌墙，头顶高处的大吊车突然断了，一下子正好砸在大明的头上，大明从30多米高处摔了下来。听到这个消息，玉兰赶忙跑到现场，只见大明血肉模糊，当场死亡，她也一下子昏死过去。女儿从金陵赶了过来，参加了遗体告别仪式。玉兰在殡仪馆几次用头撞墙，要与大明一起去死，被人反复劝解，还有女儿要你照顾，怎能一死了之？现场场面令所有人为之动容，伤心不已。

玉兰和女儿捧着大明的骨灰盒回到了家。谁能想到，两个人一起外出打工，规划着美好的未来，竟然出了这样的灾祸？苍天啊！你为什么这样无情？女儿看着妈妈一下子老了许多，心里实在不忍心。她知道，要不是为了供她读书，父母也不会出去打工，也就不会遭此横祸。她下决心，不再读书了，要在家里好好地陪着妈妈，不能让她孤苦伶仃地一个人生活。玉兰说：“孩子，你不能犯傻，你爸爸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你能上大学，大学毕业找个好的工作。你怎能辜负他的希望呢？我一个人还可以找些事情做，供你把大学读完。”

最后，两人商议结果，等大明六七过后，玉兰也去金陵打工。玉兰找了一份住家保姆工作，工资不算低，而且无需再另外花钱解决食宿问题，同时两人也可以相互照顾。念淮在学校也找了两份勤工俭学的事情做，又做了几份家教，人虽辛苦，但学费、生活费问题都能解决了。

念淮天资聪明，加之勤奋刻苦，成绩很好，特别是动手能力很强，玉兰感到十分欣慰，经常默默地对远在家乡地下的大明说，女儿没有辜负你的希望，你可以安心了。结婚前，玉兰就和大明讲清楚了。不管肚子里的孩子是男是女，我们一起把他（她）抚养成人，不再要第二个孩子了，大明听从了她的意见。现在想起来，觉得有点对不起大明。虽然他长相粗陋，但却有着一颗金子般的心，她深深地感谢他，怀念他。

一转眼到了大四了，念淮面临着找工作的问题。她很想留在金陵或苏南地区，那里的发展前途大，收入高。张家港的一家大型化工企业到学校招聘，给出的待遇条件很好，念淮想去，告诉母亲，玉兰一听说是张家港，立马眼泪直淌，那是她的伤心之地啊！女儿理解妈妈的心情，爸爸还在乡下地里躺着，妈妈舍不得离开那里，自己是独生女儿，也舍不得妈妈一个人留在乡下，所以，应该跟着妈妈一起回去。

延城市1995届高校毕业生的招聘大会在市体育馆举行，许多企事业单位都设了招聘摊位。延城的好几个化工企业也在招聘。念淮特地赶回去，几个公司都投了档案，几家公司对念淮的成绩和学校评价都很满意，都有招聘意向，但她对射洪的沪通化工集团公司兴趣更浓些。因为它有上海的民营企业的资本投资，于是答应去公司实地考察一番。到了公司，看到规模不小，设备先进，管理规范，比较满意。

江淮正是这家公司的副总，负责生产和人事。他在办公室接见了念淮。第一眼看到念淮，他吃了一惊，怎么那么像他心中的玉兰？就像一个模子里脱出来似的。他连忙看了一下自荐表：郝念淮，1971年9月出生，延城市南河镇西潭村，母亲赵玉兰......他的脑袋突然膨胀起来，只觉得天旋地转，天哪！难道是我的女儿？站在我面前的就是我的女儿？还是郝大明的女儿？但从时间上来推算，只能是我的女儿！而且她的名字就叫念淮！可是，表里怎么没有写父亲的名字？

他很快镇静下来，不动声色地问了念淮父母目前情况。念淮说父亲已经在三年多前的一次工地事故中去世了，母亲一个人在金陵打工，陪她读书，相互照顾。江淮“哦”了一声，心里一阵难受。接着又问了一些专业上的问题，念淮从容镇定，落落大方，对答如流。江淮表示很满意，叫她不要再去其他单位应聘了，等与总经理商量一下就可以定下来。

下午，人事部门就和念淮签订了一份正式合同，而且给了很优厚的待遇。合同签好后，念淮就直接乘车回金陵，要在第一时间向母亲报告喜讯。

晚上，江淮一个人躺在床上，思绪万千。25年来的往事一幕一幕地再现在眼前。排演样板戏，那个惊心动魄的夜晚，一个人回城，父母的阻挠，与厂长女儿的婚姻，自主创业的风风雨雨，今天与女儿的相见。他的心中一直没有忘记玉兰，今天终于得到了她的确切的消息。他做出决定，明天立即去南河西潭，向她说明情况，向她道歉，向她忏悔，向她......

第二天一早，江淮匆匆吃完早饭，喊上司机就向延城方向开去。刚开到射洪县城，他忽然想起，糟糕！念淮昨天明明讲到她妈妈现在金陵打工，不在老家，我怎么忘了呢？连忙叫司机停车回头。司机也感到很纳闷：江总今天怎么啦？

江淮回到了厂里，考虑下一步怎么走？如何向玉兰说明情况，如何取得她的谅解，郝大明已经去世了，自己也已经是单身了，她还愿意和我在一起吗？如何向念淮说明这一切？她能理解吗？千头万绪，理不出一个头来。最后决定，暂时放一放，等念淮毕业，她们回到延城再作打算。

念淮回到金陵，一脚先奔妈妈做保姆的人家，告诉妈妈工作已经定了，沪通化工厂条件很好，给的工资待遇也很高，就在射洪通海镇，离县城只有10里路。念淮说：“我们终于熬出头了！妈妈可以就搬到射洪县城去住，租两间房子，不要再打工了，我的工资完全可以够我们俩生活。”妈妈笑着说：“傻丫头，我才45岁呢！身体好好的，就在家里吃闲饭？找份工作做做，保姆也行，打扫卫生也行，什么都能做，打打岔，闲在家里还不闷出病来？”

一转眼几个月就过去了，念淮把毕业证书捧在手里，拿给妈妈看，妈妈看着看着，眼泪刷刷地流下来了。妈妈说“你爸爸就是一心要把你培养成大学毕业，他的任务就完成了。今天你拿到了毕业证书，可是他再也看不到了！”念淮跟着妈妈一起流泪，说：“妈，你放心，我一定会对你好的！爸爸在地下会看到的。”

念淮上班了，分在了化验室。她在射洪县城合德镇租了一个两室小套。玉兰就在镇上又找了一份家政服务的工作做了起来，虽说工作不是太重，还是蛮辛苦的。念淮厂里有厂车，所以每天晚上回来陪妈妈。母女两人生活也安定下来了。

一天晚上吃完晚饭，母女俩闲谈。念淮告诉妈妈：“我们厂的江总很有意思，每天都要到我们实验室来看看我，看我的时候，表情特别深沉、亲切。还问我现在住在哪里，好像特别关心我。”玉兰一听说姓江，问：“江总？叫什么名字？”念淮说：“叫江淮，好玩吧？就是我名字里的那个淮。”“江淮？”玉兰突然大喊一声，把念淮吓了一跳。“妈，你怎么了？”“哦，没什么，我感到奇怪，怎么也叫淮。延城有一个大厂，就叫江淮动力机厂。”玉兰掩饰了过去，恢复了平静。她又问念淮：“你们江总多大岁数？家是哪里的？”念淮感到奇怪：“妈，你打听人家这个干什么？我刚来，哪里知道啊？不过口音有点像淮阴那边人。”“哦，随便问问的，没什么。好了，今天不早了，早些休息吧！”说完就回到自己房间里去了。

【作者简介】吉培坤，男，1948年生，1966年高中毕业，1968年上山下乡，先后担任大队和公社民办教师。1977年恢复高考后，首批考取大学。毕业后担任高校教师和教学管理工作，2008年退休。爱好文学，退休后创作了一些小说、散文、诗歌约30万字，发表在多个公众号。